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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杨度的《新佛教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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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30 10:38: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评杨度的《新佛教论》
蔡惠明
  一、《新佛教论》是以“无我主义”为核心
  杨度(1874—1931),湖由湘潭人。他是中国近代史上引人注目的人物。自1957年周总理公开宣布他是共产党员以后,何汉文、杜迈之编辑了《杨度传》,国内外的一些史学家著文探索研究,但都感到资料不足,渴望有一部杨度专集,以供深入研究。如日本京都大学副教授狭间直树先生说:“我提出的要求可能会是一份难以完成的订货单,不过,对于杨度祖国的学者们来讲,这件工作也许是可以完成的,所以我还是不揣冒昧地提出了我这个愿望。”1985年,湖南省社会科学院刘晴波等四人编辑的《杨度集》正式出版,并参加了当地12月在香港举行的“中国书展”,受到香港和海外学者的热烈欢迎。对于这位传奇人物褒贬不一,有人称他为“政治怪人”,因为他依附过袁世凯,为筹安会六君子之首,而受到谴责。晚年则转变立场,毁家纾难,献身革命,得到了肯定和赞扬。实际上,杨度是一位具有爱国救国抱负并富有才华的知识分子。他诗文并茂,书法隽永,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佛学等领域留下了很多著作。在中国近代史上,佛学的发展与社会改革思想有着密切的联系。我曾在香港《内明》杂志第165期发表《谭嗣同的佛学思想》一文,论述这位“戊戌政变”的风云人物,当年试图以提倡佛学来改造国民的精神世界,进而推动社会的改革。而杨度在他鼓吹帝制失败后,也曾潜心佛学研究,提出有系统、有新意的《新佛教论》。虽然他后来秘密参加中共,从“以佛救世”的道路走向革命,但他改造社会的志愿和理想,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佛教的影响,这是值得重视的。
  杨度的一生是短促的,但致力于佛学研究的时间前后约十年,可见也用过一番苦功。他自视很高,曾号“虎禅师”,认为自己已证彻悟境界,以说法者的语气写了十多篇有关佛学的沦文,收入《杨度集》的总计四万余字,在社会上引起了一定的反响。如在《新佛教论答梅光羲君》一文中,他写道:“余因半生经历多在政治,叹今世之社会,不自由,不平等,一切罪恶,无非我见,反躬自问,亦无事而非我见。今欲救人。必先救己,其法惟有无我主义。”为寻求“无我主义”,他遍考古今中外哲学、科学等各家学说,然而感到“无一足称无我主义”,于是想到了印度佛法,久传中土,“欲求无我主义,盍于佛法中求之”,这可说是他学佛的因缘。他接着说:“始以寻求无我主义而习佛法,终以创造无我法门而入佛道”。杨度以为,他的《新佛教论》,是以“无我主义”为核心,根据论理的(即逻辑的)“科学法门”建立起来的,主张排除一切神秘之说,修改一些违反生理的戒规。他最为推崇禅宗六祖慧能的《坛经》,但同时主张吸收其他佛教宗派中有用的理论。他宣称《新佛教论》是在综合了禅宗、三论宗、法相宗等理论基础上建立的,他的新佛学内容归纳为:“此新佛教,实统四不法门、无我论、无我法门等义”。
  二、对于“四不法门”、“无我论”、“无我法门”的阐释。
  什么是“四不法门”?杨度写道:“余于学佛修行中,经过迷途者四。初迷后悟,次第舍弃。今于事后追思,各得消极之用,以告学者,动工可觉迷,故命曰四不法门”。他接着作了具体的阐述,“四不法门”就是指:一、不离身以求心,二、不着身以求心,三、不积极以求心用,四、不消极以求心体。
  杨度认为:“舍体求性,无性可求,离心觅心,无心可觅”。“乃知灵魂说为外道,而非佛法。离身求心,无有是处。”因此他主张“不离身以求心”。他曾拼命探求神通,一心修学密宗,但他又发现“神通”与“心觉”是两个不同的慨念。往往有神通者心觉很低,而心觉高者不一定有大神通。求佛乃求心觉,学佛不必求神通,所以他“不积极以求心用”。他在持戒、坐禅中,领悟到“一切身心,不宜强制”,“修身之要,不在于身”,认定”即心是佛”,“不着身以求心”。杨度在“息心止念”中得出结论是:“人不能无念,无念亦不为佛。”他认为,六祖所传的禅宗虽教人“以无念为宗”,但又指“无念并非止念”,“且常戒人切莫断念”。所以他“不消极以求心体”。
  杨度虽提出“四不法门”,但他指出,他所否定的是片面执着者,是相对的,如果学佛的人真正悟入佛教的根本宗旨,则“亦明其本义:禅宗非离身以求心,律宗非着身以求心,密宗非积极以求心用,禅宗非消极以求心体。苦能守此‘四不’以习四宗,亦可扫除枝叶,免入歧途。则此四者,亦非法门之法门”。药无贵贱,重在对症,法无高下,要在契机。佛法原是适应众生的佛法,不能执一非余,厚此薄彼。杨度提出“四不法门”的新见解,从而证得对立的统一,是辩证的,有其理论依据。
  “无我主义”是杨度《新佛教论》的理论基础。他曾对社会不平等、不自由进行深刻的分析,找出一切恶的根源在于“我见”,要破除“我见”,只有实践“无我”。他认为“无我”是佛教基本命题之一,但在佛教发展的过程中,由于各宗派对“无我”的理解和论证有深浅粗细的不同,“无我”说有很大的变化,但以各种缘起说为“无我”理论依据则基本相同。大乘佛教的“无我”说包括“法无我”和“人无我”两个方面。章太炎曾撰《无我论》专文,以唯识“三性”的理论来破除我见,论证“人无我”。杨度的《无我论》虽然重心也在阐发“人无我”,但他是综合三论、法相和禅宗的理论,从心理方面对待而生分别、我见来论证“本心无我”、“一切皆空”的。所以他自称这种“无我论”为“心理相对论”。他从一切唯心、一切唯念、一切唯对、一切唯假、一切唯我、一切唯习等六个方面作具体的论证。他说:心、习、念为性,假、对、我为相,然而一切心、念、习无非都是假、对、我。因此性相是融通无碍的,也可以说:“凡心皆假、皆对、皆我。”其余五个也同此理。他认为,正是由于六者相通。因而形成心理相对,其对有三:就是“自心言之,则心念心习为对”,“自念言之,则能念、所念为对”,“自习言之,则习我、不习我为对。”他说,通过这三组心理相对,我可证明:“全我固假,半我亦假。”“我能固假,我所亦假”,“我的固假,非我的亦假”。所以说:“心理相对,即为无我”。
  杨度的“心理相对论”即“无我论”的理论根据是佛经中说的“一切唯心造”。他认为:“一切世界,全在一心,一心以外,别无世界,所谓世界,即为心界。”因此“一切唯心”是根本的。念是由心而起的,人的一切心念,都成对待。也就是说,除却对念,并无一念。由对念而起对名对相,因而世间事物都对对相生,对对相灭。心、念、对三者的关系是:“心之不能无念,念之不能无对,乃心理之必然,也人类之同然”。这里“凡念相对”可说是他论证“无我”的一个关键。依此推理,他得到这样的结论:凡念皆对,所以凡对皆假,因为对有能所之分,而此“乃自心所假设”,所以“虽似二而实一,虽似有而实无”。他接着又由“对”而推论“有我必假”,“因对念而有我”,“我为一切对待差别之总名总相。”他论证说:“既然‘对为假对’,则‘我亦假我’。’习与我有关,又与念相似而同。……有我则有习,习为我因,我有习成。说明念、习两者,皆为对我,然两者亦有不同,念为天然的全我,习为人为的半我。”这样由一切唯心至一切唯习,构成了逻辑推理的“无我论”。杨度为此作《真心偈》云:“一心自二,假我非真,对消假习,直悟真心。”
  为了实践“无我论”,杨度提出他的“无我法门”作为具体实行的方法,这是《新佛教论》的方法论。“无我法门”又称“心无二门”、“自由平等法门”、或“佛法门”等。他以上文所述“六个一切唯”结合四谛来论述“无我法门”的具体内容方法。那首《真心偈》可说是他对苦、集、灭、道四谛说的概括。在《虎禅师论佛杂文》中,杨度写道:“一心自二,即为苦谛;假我非真,即为集谛;对消假集,即为灭谛;直悟真心,即为道谛。”他又指出,在四谛中,“以灭为主,盖以灭即不集。未灭为苦,已灭为首。”句话说,无我法门的关键在于“但除假习,即是真心,一见真心,斯为成佛。”这里所说“除假习”,也就是“灭我”,所以“无我法门”即为“灭我法门。”
  怎样达到“灭我”的目的?杨度认为可采取“日修日悟”的方法。他解释说:“修指渐修,悟为顿悟。修和悟是不可分割的两个环节,即使”最上乘之禅宗,仍须修悟并重。他认为“虽有顿悟,仍须渐修”。他提出的渐修方法是“取一我字或无我二字,为默念之符号”,然后像净土宗的念佛、密宗的持咒那样,时时心口默念,作为消灭假我的手段。因为以“二号自唤,念念必求其对,皆其半,平生积习,自然动落,如桶脱底,乃将一切对习半习总根之我,忽然斩断,根本扫除,了无障碍,我与非我,同时失却。此心豁然开朗,皎如白日,照彻三千大千世界,得大自由,得大平等。”杨度指出:“无我论”只是明了“空”的道理,只有通过真实用功,才能证得“悟”的境界,所谓“一念回光,大地震动,此身逐入别一世界,而成菩萨”。但他认为,在顿悟成菩萨后,仍须继续渐修,方能最终成就佛果。
  三、以《新佛教论》为借鉴,寻求与社会主义相适应
  杨度把他“四不法门”、“无我论”、“无我法门”的一整套理论和修持方法称为“无我宗”,也就是他的“新佛教论”,以此谋求改进未来社会。1929年,他在写给胞妹杨庄的信中说:“兄之所谓成佛,即是成圣,即是做人。死后再不要提,只问生前做人之法。若能做成极端凡夫,即是做成极端圣人。故不说过去、未来,只说现在;不说出世,只说入世;不说神通,只说人事。”一语道破,不打自招,原来杨度经过十多年研究、修证,总结出来的一整套《新佛教沦》的理论和修行方法,实际上只是一个贴上佛教标签的断灭见者。他随心所欲解释佛教教义和名相,意图达到利用佛教改造社会的目的。在追求神通和政治失意后,更编造所谓《新佛教论》,说些似是而非,蛊惑人心的怪论。他充其量只能说是佛教的同路人,因为他只讲现在,抹煞佛教的缘起性空、三世因果学说,歪曲佛教念佛的修持方法,认为只要念“无我”,就叮破我执了。他不信佛陀以出世精神做入世事业的教导,当然也不信净土宗的求生极乐,密宗的三密相应,禅宗的明心见性,三论宗的离言绝对了。然而应当指出,杨度的《新佛教论》提倡注重今生、珍惜人身;提倡正信、反对迷信,有其积极的一面,但由于时代的局限性,他断章取义,把出世与世间法割裂开来,不去探究生死问题,讳言超凡人圣,说明他对佛教没有全面、正确的理解。他的《新佛教论》也就昙花一现,传不下去了。但最后毁家纾难,投身革命,这个选择应当说是正确的。
  我们以杨度的《新佛教论》为借鉴,对照进行比较研究,有助于探索佛教与社会主义相适应,提高对佛教全面的认识,所谓“它山之石,可以为错”,这也是很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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