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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绣花鞋》:手抄本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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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2 08:37: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个会讲故事的文学青年,在十年的工厂岁月中,写下《一只绣花鞋》、《落花梦》等十几部手抄本文学作品。这些作品在民间传抄,跳出了意识形态的滤网,在民间的原野上自由驰骋、嘲弄着一切经典、模式和权威———

  一

  张宝瑞的工厂生涯始于1969年初春,此时文化大革命已经进入了第四个年头。“我是老三届中最小的一届毕业生,上学期间便亲身经历了那场浩劫。”他说。
  1969年3月,张宝瑞被分到北京最东南的工厂———北京铁合金厂工作。“到北京铁合金厂报到那天,我响应毛主席关于知识青年要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的号召,坚决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工作,于是被分到了三车间的304号炉做炉前工。”
  16岁张宝瑞开始了他的第一份工作:炉前工。“我当时还是童工呢。”他说。不久,勤奋、上进的张宝瑞当上了生产班长,带着十几个人。“那时我们是三班倒,工作特别累,上夜班的时候爱犯困,最难熬。为了调动大家干活儿的积极性,我就给大家讲故事。我现编现讲,大家都把眼睛瞪得溜圆听我的故事。到该干活的时候,我就结一个扣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大家抄家伙儿干活!’一干完又坐在一堆儿听故事。”



  这是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中国。红卫兵运动落潮了,精神上经历深刻震荡的青年们开始寻找精神上的寄托。那个时候,文学书籍无疑是最好的“精神食粮”。可是,书被烧了,图书馆关门了,书店除了马恩列斯毛和鲁迅之外,几无他物。
  但青春的洪流终究无法扼制,就像地下的岩浆不会停止涌动。白洋淀的北京知青们在地下诗歌中找到了一块灵魂的净土,26岁的长沙青年张扬则躲藏在湖南汨罗县智峰公社一个朋友家里写作小说《归来》———那里是山区,屋子小,没有窗户,深度近视眼的张扬坐在门口,借着门外映进来的雪光写作。
  1970年,《归来》的手抄本迅速秘密流传开来,在流传过程中,读者将其改名为《第二次握手》。
  几乎与此同时,张宝瑞也开始了写作,秘密地。故事几乎是现成的。1970年春天,张宝瑞把他在炉前讲给工友们听的梅花党故事,写成了一部4万多字的小说《一只绣花鞋》。
  与许多写作者不同,张宝瑞让自己的作品主动以手抄本形式向外流传。哥哥到内蒙古插队,手抄本开始在大草原流传;表哥到西北当兵,手抄本开始在新疆流传;同学到山西、陕西插队,手抄本开始在黄土高原流传……
  一位曾参与传抄活动的人回忆当时的情景说:“四川当时挖了很多防空洞,落实毛主席的‘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号召。我们课余时间主要也是挖防空洞,挖战壕,可这些东西挖好了却没什么用处,我们逃课时就躲在防空洞里抄。防空洞里是黑的呀,我们就用放酵母片的大瓶子做一个煤油灯点上抄,有时抄上一两个小时出来,两个鼻孔里都是黑的,出来后赶紧找水洗洗,怕老师家长追问呀。”
  一张张稚气的脸庞,一盏盏摇曳的油灯,一支支简陋的圆珠笔,一本本印有天安门图案的日记本,形成了特定历史时期的一种特殊文学形式———手抄本文学。
  在那个年代,手抄本基本有三方面的内容:反特文学、爱情、性,张宝瑞的《一只绣花鞋》、张扬的《第二次握手》和无名氏的《少女之心》,是这三种手抄本文学的代表作。
  “这世间,许多东西可以没有,许多东西可以被毁灭、被剥夺,但是无论何时何地,人们都不会放弃对精神生活的追求,伟大的文学作品和真实的历史记载应该是生生不息的。我觉得,这就是文革手抄本的真正意义所在。”张宝瑞说。



  毫无疑问,手抄本文学是对当时主流意识形态的反动。在一场宣称要“触及灵魂”的运动中,“白纸黑字”往往就是“罪证确凿”,一封寻常的家书有时都要暗示阅后即毁,何况这些对伟大时代精神的颠覆性作品。那时,几乎所有的作者都不署名,张宝瑞也不例外。
  不署名并不意味着安全。1972年春,手抄本《归来》(《第二次握手》)流传到北京,两年以后,首都一家报纸在其第960期《内部参考》中反映了《第二次握手》广泛流传的情况,姚文元批示:“这不是一般的坏书,也决不是工人能搞出来的。要查一下作者是谁,怎么搞出来的,必要的时候可以请公安部门帮助查。”
  公安部门立即成立了“《第二次握手》专案组”,着手清查。不久,写作《第二次握手》的张扬就被拘留,经过一年零三个多月的审讯、外调、揭发、批判,特别是经过湖南师范学院文学系的专家分析定性从而“破案”以后,终于在1976年3月21日由省公安局报请省委批准逮捕。
  张宝瑞当然不知道这些“内部机密”,但是他知道写作的危险。他小心翼翼,却是一发而不可收。据统计,文革的手抄本作品有300多部,其中张宝瑞就有20多部。

  四

  1977年深秋,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张宝瑞想上大学的愿望变得越发强烈起来。尽管信心不足,他还是决定试一试。“那一次,我很清楚自己数理化学科的情况,所以,并不是抱着考上的心态,而只是准备体验一下,没有任何的复习准备就上了考场,结果可想而知。”
  第二年7月,张宝瑞又坐在了高考的考场,自我感觉发挥得还很不错。他还在一张考卷的背后,写下一首七律诗,取名《无题》,之后再交上去。
  26岁的张宝瑞收到了中国人民大学第一分校新闻系的录取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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