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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证] 国语是语体,而非国别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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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4 10:57: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国语》是“语体”,不是“国别史”
现在《国语》的普通读本为一九七八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出版说明》说该版的底本为明道本,又参校了公序本。本部分所引《国语》皆出于上海古籍,其余则标出出处。
《国语》是怎样一部书?三国时吴国的韦昭在其《国语解叙》中说:
昔孔子发愤于旧史,垂法于素王,左丘明因圣言以摅意,托王义以流藻,其渊原深大,沉懿雅丽,可谓命世之才,博物善作者也。其明识高远,雅思未尽,故复采录前世穆王以来,下讫鲁悼、知伯之诛,邦国成败,嘉言善语,阴阳律吕,天时人事逆顺之数,以为《国语》。其文不主于经,故号曰“外传”,所以包罗天地,探测祸福,发起幽微,章表善恶者,昭然甚明,实与经艺并陈,非特诸子之伦也。
韦昭在此肯定了五件事:其一,左丘明是《国语》与《左氏春秋》作者。其二,《国语》成书是在《左氏春秋》成书之后,“雅思未尽”的续作。其三、《国语》不主于经,所以称经《外传》。其四、《国语》高于诸子那个档次。其五、《国语》的意义在于“探测祸福”、“章表善恶”。韦昭将《国语》已经定义得非常全面清楚了。我在前已经援引过《国语·楚语》中的话。再引《国语·晋语》以印证:
悼公与司马侯升台而望曰:“乐夫!”对曰:“临下之乐则乐矣,德义之乐则未也。”公曰:“何谓德义?”对曰:“诸侯之为,日在君侧,以其善行,以其恶戒,可谓德义矣。”公曰:“孰能?”对曰:“羊舌习于春秋。”乃召叔向使傅太子彪。
《晋语》中的“以其善行,以其恶戒”与《楚语》的“耸善抑恶,诫劝其心”等同,这也应该与孔子《春秋》的精神相一致。韦昭所说“探测祸福、章表善恶”与《楚语》“教之语,使明其德,而知先王之务用明德于民”的精神是一样的。如果说“春秋”是以史实借鉴劝诫,那么“语”则是集诸侯国自己的“辞命、载书、训诫、谏说之辞也。商略帝王,包括宇宙。该治乱,迹善政”(王世贞《经义考》)来说理训诫。这两种教材取材与用材结构不同,功能取向不同,表达方式也大不一样,而且在孔子笔削《春秋》与左丘明作《左氏春秋》、《国语》之前,不少诸侯国如鲁、晋、齐、宋、楚等国的“春秋”与“语”就已经存在,并配以“世”、“礼”、“乐”等做为公族子孙及士大夫子弟的教本,教养其耸善抑恶、明德尊礼、知其所从来,以形成其修身处事之道、理国治民之方。“可知《国语》自有畛域,自有根源,既非志史叙事,亦不依傍《春秋》,它用记言的方式,求达到明德之目的,所以偏重说理,这就是它的本质。”(张以仁《春秋史论集》)
1、不该以史书的标准来度量《国语》
《四库全书》将《国语》归在“杂史”类。而杨伯将其归“国别史”,又说:
其不同于其他国别史的,一是言多事少;二是各国史实互相间很不相称。
杨伯峻虽然注意到“言多事少”,却没有再深入一步。而上海古籍出版社《国语》点校者们倒是抓到了《国语》的本质。《国语》全书二百四十四篇,原书并无标题,标题是《国语》点校者新加的,现抄开篇《周语》上的标题如下:
1祭公谏穆王征犬戎
2密康公母论小丑备物终必亡
3邵公谏厉王弭谤
4芮良夫论荣夷公专利
5邵公以其子代宣王死
6虢文公谏宣王不籍千亩
7仲山父谏宣立戏
8穆仲论鲁侯孝
9仲山父谏宣王料民
10西周山川皆震伯阳父论周将亡
11郑厉公与虢叔杀子颓纳惠王
12内史过论神
13内史过论晋惠公必无后
14内史过论晋文公必霸
点校者用谏、论,另有拒、不服、说、问、请、断、别、谓、难、对、教、谮、止、劝、筮、举、议、辞、听、争等词来定题目,基本把握了《国语》的精髓。当然,有些题目还可以进一步审夺,如“邵公以其子代宣王死”,很可以改成“邵公据礼阻杀宣王”等。今观二百四十余篇《国语》,其言或道忠信,或主礼让,或尚谋略,或明德义,或宣教诲,都不离所谓“事必稽典型,言必主恭敬”(引黄震语。意为《国语》无诬淫诡僻背理之言)。《国语》取材,多用典型事例,给出警世骇俗的效果。下面以《邵公谏厉王弭谤》为例,文章不长,全录如下:
厉王虐,国人谤王。邵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邵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邵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之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其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王不听,于是国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
《邵公谏厉王弭谤》很能代表《国语》本质特征。其材虽然依托的是史事,但却没有史的必要因素,如时间、地点、事件起讫及其人物之间关系等。文字精洁,独立成篇,与其他各篇并无粘连。文章结构与行文笔法也非史风。下面是清代林云铭的一段评论,很是到位:
厉王虐政之行,谤者非一人,何可尽诛。卫巫岂真能分别谤不谤者?不过借神道设教名色,偶杀一二人以示警耳。道路以目,不敢言敢怒也。厉王之喜,盖以民之愚,不能出其壳中,作用如此,可谓痴绝。召公所谏,语语格言,细看当分四段,第一段言止谤有害;第二段言听政全懒民言斟酌而行;第三段言民之有言,实人君之利;第四段言民之言非孟浪而出,皆几经裁度,不但不可壅,实不能壅者。回抱防川之意,融成一片,警健绝伦。世人不察立言层节,辄把此等妙文,一气读却,良可惜也。(《古文析义》评《周语》“召公谏厉王止谤”)
国语其来源出于记言的史料,虽然依托史事,重点却在辞说部分。《左氏春秋》重在事的记述,《国语》则在言的舖张,有时言辞之首或书史事以背景,《邵公谏厉王弭谤》结尾处“三年,乃流王于彘”看似叙事,但那是“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行文的需要,是加以征验的必要之语,目的在于增加说理效果,而并非为史记。
杨伯峻说《国语》“各国史实互相间很不相称”,因为“《郑语》只是一段文章”,“郑国大政治家、外交家子产,《郑语》亦无所记载”,“尤其是《齐语》一卷,完全叙齐桓公事,也和《左传》不相同。而《鲁语》二卷、《晋语》九卷,偏偏与又多和《左传》重复。只是《左传》言简意核,《国语》啰囌,使人读他产生厌倦”等等。杨伯峻没有把握《国语》记言议论的本质特点。《国语》的初始资料来源于各国,“相称”与否在于左丘明掌握的多寡,即使掌握了一些资料,作者也有个权衡取舍问题,因为不是史书,更不是国别史,左丘明用不着一味盯着如子产那样的大人物,也用不着注意各国文字平衡与否。至于说到啰囌、重复,那倒出于看《国语》的角度,看“史笔”与“语笔”的区别了。历史上两种对立的评述大是有人,读者自可参较两书及本文附件。杨伯峻还说“他(《国语》)的文风与《左传》不能相比”等。究其原因就在于他将“语”作视为“史”作,将《国语》视为“国别史”、“列国之史”,将《国语》与《左氏春秋》两书的本质混为一谈,结论自然郢都而燕说。
杨伯峻在《春秋左传注·前言》中声言:“过去有不少学者加以论定,我只不过加以编排整理,而入自己心得。”但从其选取的“论定”中则又全是以史的角度来度量《国语》的。如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引陆淳的话,《经义考》引李焘的话,崔述《洙泗考信录余录》的话等。而对持“语”的角度来度量《国语》的评论却包藏不显,这不能不说杨氏立论的偏颇,否则,为何不一起拿出来晒晒呢?
  2、不该以经传的标准来度量《国语》
《国语》号称《春秋》“外传”,为什么呢?韦昭说:“其文不主于经,故号曰‘外传’”这应该是解读《国语》的指南。然而却偏偏有人从解经与否角度来评论他,如唐代柳宗元是最据代表的一位。他一方面盛称《国语》“黼黻金石、震曜耳目”之文,一方面又厚非《国语》的所谓“背理去道、诬怪阔诞”之义,结果仍然得不出公允的评价。他说:
左氏《国语》,其文深闳异,固世之所孤军作战嗜而不已也。而其说多诬淫,不概于圣。余惧世之学者溺其文采,而沦于是非,是不得由中庸以尧舜之道,本诸理作《非国语》。(《非国语序》卷四十四)
尝读《国语》,病其文胜而言,好诡以反伦,其道舛逆。而学者以其文也,咸嗜悦焉,伏膺呻吟者,至于六经,则溺其文必信其实,是圣人之道翳也。(《与吕道州温论非国语书》卷三十四)
柳宗元有《非国语》之作,所“非”计六十八条(其中有两条合者),都出于经邦治国、伦理道德方面。柳宗元以为《国语》所宣扬的思想有舛于圣道,从而告诫学者不当比之于经,可见他批评的是以义理为依归解经的角度看待《国语》。举例如下:
吴伐越,堕会稽,获骨节专车。吴子使好来聘,且问之仲尼,仲尼曰:“丘闻之,昔禹致群臣于会稽之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骨节专车。此为大矣。”钟尼在陈,有隼集于陈侯之庭而死,矢贯之,石其长尺有咫。陈惠公使人以隼如仲尼之馆问之。仲尼曰:“隼之来也远矣,此肃慎氏之矢也。”
非曰:左氏,鲁人也,或言事孔子,宜乎闻圣人之嘉言,为鲁语也,盖亦徵其大者书以为世法,今乃取辨大骨、石以为异,其知圣人也亦外矣,言固知圣人之耻也,孔子曰:“丘少也贱,故多能鄙事。”
这一段含《鲁语》中的两条节录,前者是《孔丘论大骨》,后者是《孔丘论楛矢》,柳氏原文如此。前条略去若干孔子的话,如“仲尼曰:‘山川之灵,足以纪纲天下者,其守为神;社稷之守者,为公侯。皆属于王者。’客曰:‘防风何守也?’仲尼曰:‘汪芒氏之君也,守封、嵎之山者也,为漆姓。在虞、夏、商为汪芒氏,于周为长狄,今为大人。’”后条略去“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于是肃慎氏贡楛矢、石砮,其长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德之致远也,以示后人,使永监焉,故铭其括曰‘肃慎氏之贡矢’,以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古者,分同姓以珍玉,展亲也;分异姓以远方之职贡,使无忘服也。故分陈以肃慎氏之贡。君若使有司求诸故府,其可得也。”等语。
在柳宗元看来,孔子论大骨也好、论楛矢也罢,都是些许琐屑小事,不足以记、以论。埋怨左丘明既然与孔子同时,相知于孔子,得听“圣人之嘉言”必然多多,就应该多记些垂法后世的话,不该将这样些鸡毛蒜皮的话记录在案,左丘明这样做,岂不有辱于圣人?柳宗元对《国语》中有关妖梦示警、卜筮决疑、山川神祉等一概加以排斥。如《季桓子穿井获羊》一条,柳宗就大斥道:“君子于所不知盖阙如也。孔氏乌能穷物理之形也?是必诬圣人矣!”殊不知山川神祉、社稷领属,恰恰是尧舜商周最奉为神圣的。所以孔子说“山川之灵,足以纪纲天下者”,各有所守不能乱来。“楛矢”一条讲的是先王的服甸制度,孔子所说“使无忘服也”,就是要明先王之道,遵先王之德教。这些,怎么能说是小事、鄙事?这些异事岂是“少贱”的孔子所能知道的?难道不正彰显成为圣人后孔子博闻多识?柳宗元显然错怪左丘明了!再如:
宣王不籍千亩,虢文公谏曰云云,将何以求福用?王不听。三十九年,战于千亩,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
非曰:古之必籍千亩者,礼之饰也。其道若曰:吾犹耕云尔。又曰:吾以奉天地宗庙。则存其礼诚善矣。然而存其礼之为劝乎农也?则未若时使而不夺其力,节用而不殚其财。通其有无,和其乡闾,则食固人之大急,不劝而劝矣!启蛰也得其耕,时雨也得其种,苗之猥大也得其耘,实之坚好也得其获,宗庾得其贮,老幼得其养,取之也均以薄,藏之也优以固,则三推之道,存乎亡乎,皆可以为国矣。彼之不图,而曰我特以是劝,则固不可。今为书者曰:“将何以求福用人?”夫福之求,不若行吾言之大德也。人之用,不若行吾言之和乐以死也。败于戎而引是以合焉,夫何怪而不属也。又曰“战乎千亩”者,吾益羞之。
柳宗元的这一段“非语”见《周语》上《虢文公谏宣王不籍千亩》,虢文公所谏内容为柳文省略。籍,是古时天子劝农事的大礼。韦昭注说:“籍,借也,借民力以为之。天子田籍千亩,诸侯百亩。自厉王之流(彘),籍田礼废,宣王即位,不复遵古也。故虢文谏之。”柳宗元的意见是:籍田之礼,那纯粹在走形式,有固然可以,“然而存其礼之劝乎农也?”那倒未必。真正的劝农,则应该“不夺其力,节用而不殚其财”。所以“三推之道,存乎亡乎,皆可以为国矣”。因之,柳宗元认为左丘明大可不必煞有介事地将这事写入《国语》之中,且将“王师败绩”与“不籍”连在一起,真替左丘明害羞。这就是柳宗元所说《国语》“背理去道、诬怪阔诞”之一证。
然而一些人却并不这么看。如宋人王观国对此说道:
《礼》:天子亲耕以共粢盛,王后蚕以共祭服。粢盛衣服皆备,然后可以享宗庙。盖王者身致其诚以尽孝道,举此以率天下,皆知劝于耕,劝于蚕。……王者耕籍,实为政之大者。至于时使而不夺其力,节用而不殚其财,通其有无,和其乡闾,此亦为政之不可缺者,岂为耕籍而废之哉!若夫不能时使而夺民之力,不能节用而殚民其财,以至有无之不通,乡闾之不和,是人君失政治之道,非籍千亩之过也。若曰籍千亩者,徒举也,非实惠也,则向所谓恭俭者亦徒举耶?(《学林》卷七)
清人何焯认为柳宗元是在唱高调,是他用“今”来判古:
柳子立论,大抵欲快一时之见,伸一夫之说,而不究源流者也。(《义门读书记》)
其实柳宗元是“真非”还是在借题发挥?据考,《非国语》正是他贬谪永州之时,他一生坎坷难平,对于唐王朝的虚浮假象是不是心存芥蒂,是否有感而发,我们无从知晓。但他的确是在从解经的角度来看待《国语》的。因此用何焯的话来看待《非国语》全书大抵不会有误。何焯说柳宗元“不究源流”,说的是天子“籍田”自古有之,虢文公所谏,是要宣王上法先王,光弘圣道,正是要明先王之德。这与《国语》“使明其德,使知先王之务用明德于民也”的意思相吻。南宋戴仔说:
夫《国语》之书,皆先王之遗训。……其大经大法,章明较著者,与日月俱悬;其小末能明者,存之以俟其通耳。故孔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观子厚(柳宗元)与吴武陵(亦名侃)、吕温书,知不免乎后来之悔尤矣。……吾读《国语》之书,盖知此编之中,一话一言,皆文武之道也。而其辞深雅奥,读之味尤隽永,然则不独其书不可訾,其文辞亦未易贬也。(《温州府志·艺文志》)
柳宗元《非国语》中用了许多批评用语。如诬淫、背理去道、庸蔽奇怪、僻、不顾事实、诬怪、阔诞、不概于圣、不得由中庸以入尧舜之道、好诡以反伦、其道舛逆、圣人之道翳等,而中心在“背理去道”。所谓“背理”便是不合常理,不近情理之意。所谓“去道”,就是有违于圣人的中庸之道,韦昭《国语解叙》说《国语》是“探测祸福”“章表善恶”,柳宗元便说他背理,韦昭说《国语》“足与经艺并存,非特诸子之伦”,柳宗元便说他去道,而一再告诫人们《国语》与经不能相提并论,这就说明他是站在释经和视经的角度与立场来“非《国语》的。用这样的立场与角度来非议《国语》,实属擦肩而过!正如宋代刘恕(注30)所说:
国语,左丘明所著,载《内传》遗事,或言理差殊(指与左传不同),而文词富美,为书别行。自周穆王,尽晋智伯、赵襄子,当定王时,凡五百年。虽事不连属,于史官盖有补焉。唐柳宗元采摭片语之失,以为诬淫,不概于圣,作《非国语》六十七篇,其说虽存,然不能为《国语》轻重也。(《经义考》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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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21 14: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大作,佩服。
发表于 2015-1-3 00:01:53 | 显示全部楼层
分析得好。分国记述,但以对话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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